吃了塊石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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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了塊石頭
正值盛夏，知了藏在樹上，扯著嗓子聲嘶力竭地叫，空氣中混雜著炙烤柏油馬路的氣味，聞起來讓人頭腦發暈。
然而眼前卻是個難得的清涼地，有點裂縫的墻壁上掛滿爬山虎郁郁蔥蔥的枝葉，將整棟樓的溫度都降了下來。
外賣小哥在樓道門口停下車，看了看外賣盒上的名字。
遲淺。
他上了樓，敲響了301的房門。
“遲小姐，你的外賣到了。”
門內沒有回應，只有輕微的踢踏聲傳來，不多時，門就被人從裏面推開了。
一只白得發光的手伸了出來，同時露出來的還有慘白的睡裙邊。
外賣小哥遞東西的動作一頓，突然感覺脊背都有些涼颼颼的。
他隱晦地瞄了一眼，只看見女孩筆直的長發飄了飄，面容隱在陰影下讓人看不真切。
那只手接過外賣，聲音低不可聞地道了聲謝，然後那扇有些厚重的鐵門就重新合了起來。
大熱天的，小哥卻打了個哆嗦，忙不疊地跑走了。
門裏的遲淺卻並不知道有個人已經被她這副尊容嚇到了，她頂著張憔悴的小臉，拎著外賣走回了臥室。
她昨晚查古史資料查的太投入，淩晨三點多才睡，現在又餓得前胸貼後背，只想趕快吃點什麽東西才好。
然而還沒等她咽下第一口食物，手機就傳來了一條新消息。
“蘇琪：姐妹，還活著嗎，有點事找你。”
遲淺慢悠悠地把飯咽下去，然後拿起手機回覆了個“？”。
“蘇琪：我爺爺送來了塊石頭，說是你爺爺留在科研所的東西，他們有保密協議的，到昨天才剛剛過了保密期，能把東西交給家屬，你爺爺留在科研所的只有這塊石頭，你抽個時間來拿吧。”
“蘇琪：或者我給你送過去也成。”
遲淺猶豫了一下，看了看外面因為高溫而有點變形的空氣，回覆道，“我去找你吧，給我個地址。”
兩個人約在了蘇琪公司附近的咖啡廳。
蘇琪到地方的時候，遲淺已經在座位上等了一會了，她只草草紮了個馬尾，穿著一身簡單的棉布裙，落地窗外陽光撒過來，落在她身上，那白皙的皮膚仿佛會發光。
簡單，卻美得不可方物。
蘇琪走到跟前的時候，遲淺正在拒絕第三個想找她要微信的男人。
只是拒絕的方式比較沈默。
“就給個微信吧，交個朋友。”
“你們這桌我買單，就換你一個微信不行嗎？”
“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想認識一下……”
然而無論男人怎麽說，遲淺都低著頭不吭聲，只是搖頭以表拒絕。
蘇琪踩著高跟鞋走過來，客氣地道：“不好意思，她不喜歡和人交朋友，您還是找別人吧。”
聽到熟悉的聲音，遲淺才松開手裏的水杯，擡起頭看向蘇琪，她纖長的手指扣著桌沿，圓潤的指甲失了血色，指節因為過於用力而微微泛白。
那人看了一眼氣勢洶洶的蘇琪，只好悻悻地走了。
“……半年不見，你怎麽還是這個德行？”蘇琪嘆了口氣，“不喜歡出門就別逞強，裝什麽小堅強，我給你送上門不就得了？”
“總不好一直麻煩你，”遲淺的目光稍稍放松了些，扯動嘴角笑了笑，“我沒什麽事，只是懶得見人，好久沒出過門了，如今乍一出門有點不習慣。”
“這就是你爺爺留下來的東西，”蘇琪從包裏拿出個小小的首飾盒，放在了遲淺面前，“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，但總歸是個念想。”
遲淺接過盒子，放在手裏摩挲著。
蘇琪看了看遲淺的臉色，猶豫了一下，有些艱難地開口道，“那個……季銘他訂婚了。”
遲淺的目光有了些波動，她擡頭看了蘇琪一眼，輕聲道：“什麽時候的事？”
“半個月前。”
半個月前啊，遲淺慢悠悠地想著，自己當時好像在和一份殘缺不全的古文物較勁，好幾天都沒睡好，黑眼圈看著比眼睛都大。
“我知道你心裏難受，”蘇琪小心翼翼地道，“可是……那也不是你的錯，你幹嘛把自己逼到這個份上呢？”
“琪琪，我沒有難過，我現在挺好的，”遲淺那雙剔透的眸子裏映照出蘇琪有點擔憂的表情，“我，我只是不太喜歡和人打交道。”
蘇琪沒話說了。
遲淺看起來性子很軟，可實際上倔得很，認準了的事情，十頭牛都拉不回來。
當年吵著鬧著要做古物研究的時候是這樣，如今孑然一身拒絕與外界溝通也是這樣。
蘇琪拿出一張名片放到了桌子上，“這是一個古玩店店主的聯系方式，他們店現在正缺人，你如果想出來見人了，可以給他打電話。”
站在站臺等車的時候，遲淺看了看那張黑底金字的名片。
積善古玩店，店主：江戈。
積善？
遲淺笑笑，把名片放到背包裏，轉而拿出了那塊因為保密協議而十幾年不曾得見天日的石頭。
很小一塊，放在手裏感覺涼涼的，遲淺好奇地看來看去，也沒看出什麽名堂。
可涼著涼著，遲淺就感覺出了點不對勁。
這石頭怎麽好像在吐水？
她想用另一只手去把石頭拿起來，觀察一下具體情況，卻發現整個石頭的形狀都發生了變化。
躺在手心的小東西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。
遲淺看著迅速變換形態的石頭，茫然地眨了眨眼睛。
這難不成……是塊冰？
不過是幾息的功夫，就有一小灘水順著遲淺的掌紋蔓延開來，只餘下中間一顆小小的發光體。
遲淺把手舉到眼前，還沒來得及仔細看，那團不明發光體就猛地沖進了遲淺的嘴裏。
慌亂之下她只來得及退了一步，至於那鉆進嘴裏的不明物體，早就一溜煙順著喉嚨滑了下去。
喉頭傳來些微不適感，遲淺扶著身旁的gg牌，下意識地嘔了一聲。
“姑娘，你沒事吧？”旁邊一個大媽湊過來道，“誒，這小臉白的，是不是中暑啦？”
遲淺縮了縮身子，對於陌生人靠近的不適應一時間戰勝了“吃了石頭”的恐懼感，她低著頭擺擺手，沈默地離開了。
這裏離家裏並不遠，走回去也用不了幾分鐘。
她擡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心。
那灘石頭融化留下的“水漬”沒有消失，而是慢慢凝出了一層光滑的透明釉子，和前幾日見過的古董上面的有些相似。
她戳了戳手心，下意識地想判斷這是哪年的瓷器。
然而理智及時阻止了她，遲淺嘆口氣，朝著家的方向走去。
出門一趟，收獲頗豐，不但吃了塊來路不明的石頭，手還變成了質量上佳的易碎品，堪稱世間奇遇。
遲淺一邊走一邊想著，當年爺爺收起這塊石頭的時候，是否知道這小東西還會蹦跶著往人嘴裏跳？
大概是不知道的吧，畢竟不是每塊石頭都有這樣大無畏的膽量，爺爺大概只當它是個無關緊要的漂亮石頭，看著好看，隨手收起，連離開科研室的時候都沒有帶在身上，足以知道它的不重要性。
可隨便吃東西總歸是不好的，自己的身體素質本來就不怎麽樣，萬一吃壞肚子了怎麽辦？
要不……預約個身體檢查？
一想到會有人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，遲淺就有點生理性抗拒，她正胡思亂想著，眼前突然憑空出現了幾個金燦燦的3D立體大字。
“直播即將開始，請主播做好準備。”
“彈幕已開啟，目前觀看人數：0”
遲淺停下腳步，茫然地四下看了看。
然而不管她的目光挪向何處，那散發著中二病氣息的字體都執著地在她眼前飄著。
……難不成剛剛那塊石頭裏有什麽□□的成分？
遲淺眨眨眼睛，決定不理會眼前飄著的奇怪文字，加快了步伐往家走去。
然而她剛走到門前，拿出鑰匙和那扇老鐵門較勁的時候，眼前又劃過了一行白色的字。
托陰暗樓道的福，她將這行飄在眼前的字看得格外清楚。
“這門好矮，居然可以容納生物通過？”
還沒等她反應過來，又是一行小字緩慢地在眼前飄過。
“這門也太樸實了點，居然是有實體的，怪不得介紹裏說主播來自落後星系。”
主播，落後星系。
遲淺扯了扯嘴角，覺得自己大概是昨晚睡得太晚，出現了什麽了不得的幻覺。
“系統提醒：本房間還未正式簽約，請觀眾朋友們多多支持主播，鼓勵主播，鞠躬感謝！”
遲淺：“……”
幻覺如果還會自帶加紅加粗字體，那也太了不起了。
眼前的白字更聒噪了：
“沒簽約？居然是新人小可愛，得呵護一下！”
“觀眾小甜甜打賞了3個皮皮蝦。”
她討厭皮皮蝦，那東西沒什麽肉，吃著手疼嘴也疼，吃一次感覺都要折壽好幾年。
然而現在顯然不是考慮吃什麽的好時機，遲淺凝神看了看滾動的彈幕，深吸了一口氣。
要麽是她腦子出了什麽問題，要麽是有些了不得的事情發生在了她身上。
她擡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。
那奇怪的“易碎品”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一塊小小的屏幕，上面還列著一排數據。
“房間號：DQ2333
觀眾人數：6
人氣：350
全屏模式：開啟
彈幕模式：開啟”
下面還有一行小字寫著：主播等級D級，距離升級還有1000粉絲。
她試著在手心點了點，屏幕上立刻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笑臉，耳邊憑空冒出了過分愉悅的人聲，“主播您好，我是您的專屬經紀人，有什麽可以為您服務的嗎？”
遲淺深吸一口氣，壓下心裏的荒謬感，毫不猶豫地問道：“怎麽讓你消失？”
“親愛的遲小姐，稍安勿躁，”經紀人似乎是早料到了她的反應，胸有成竹地回答道，“請容我先為您解釋一下本直播間的來歷，等聽完了，您再做決定也不遲。”
“本直播間隸屬於迦爾星系主星一號，公司名為星際直播公司，主營業務是將各星系中的主播們聯合起來，搭建全宇宙規模最大的直播網絡，如今用戶已超萬億，流量巨大，是所有主播夢寐以求的巨大機遇！”
“而您，就是我們在地球上選中的人！萬眾矚目！天選之子！直播女王！Queen of 地球直播界！”
“多謝，心領了，”遲淺眼都不擡地道，“但我現在只想和你說再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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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琪到地方的時候，遲淺已經在座位上等了一會了，她只草草紮了個馬尾，穿著一身簡單的棉布裙，落地窗外陽光撒過來，落在她身上，那白皙的皮膚仿佛會發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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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到熟悉的聲音，遲淺才松開手裏的水杯，擡起頭看向蘇琪，她纖長的手指扣著桌沿，圓潤的指甲失了血色，指節因為過於用力而微微泛白。
那人看了一眼氣勢洶洶的蘇琪，只好悻悻地走了。
“……半年不見，你怎麽還是這個德行？”蘇琪嘆了口氣，“不喜歡出門就別逞強，裝什麽小堅強，我給你送上門不就得了？”
“總不好一直麻煩你，”遲淺的目光稍稍放松了些，扯動嘴角笑了笑，“我沒什麽事，只是懶得見人，好久沒出過門了，如今乍一出門有點不習慣。”
“這就是你爺爺留下來的東西，”蘇琪從包裏拿出個小小的首飾盒，放在了遲淺面前，“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，但總歸是個念想。”
遲淺接過盒子，放在手裏摩挲著。
蘇琪看了看遲淺的臉色，猶豫了一下，有些艱難地開口道，“那個……季銘他訂婚了。”
遲淺的目光有了些波動，她擡頭看了蘇琪一眼，輕聲道：“什麽時候的事？”
“半個月前。”
半個月前啊，遲淺慢悠悠地想著，自己當時好像在和一份殘缺不全的古文物較勁，好幾天都沒睡好，黑眼圈看著比眼睛都大。
“我知道你心裏難受，”蘇琪小心翼翼地道，“可是……那也不是你的錯，你幹嘛把自己逼到這個份上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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遲淺把手舉到眼前，還沒來得及仔細看，那團不明發光體就猛地沖進了遲淺的嘴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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喉頭傳來些微不適感，遲淺扶著身旁的gg牌，下意識地嘔了一聲。
“姑娘，你沒事吧？”旁邊一個大媽湊過來道，“誒，這小臉白的，是不是中暑啦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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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概是不知道的吧，畢竟不是每塊石頭都有這樣大無畏的膽量，爺爺大概只當它是個無關緊要的漂亮石頭，看著好看，隨手收起，連離開科研室的時候都沒有帶在身上，足以知道它的不重要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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幻覺如果還會自帶加紅加粗字體，那也太了不起了。
眼前的白字更聒噪了：
“沒簽約？居然是新人小可愛，得呵護一下！”
“觀眾小甜甜打賞了3個皮皮蝦。”
她討厭皮皮蝦，那東西沒什麽肉，吃著手疼嘴也疼，吃一次感覺都要折壽好幾年。
然而現在顯然不是考慮吃什麽的好時機，遲淺凝神看了看滾動的彈幕，深吸了一口氣。
要麽是她腦子出了什麽問題，要麽是有些了不得的事情發生在了她身上。
她擡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。
那奇怪的“易碎品”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一塊小小的屏幕，上面還列著一排數據。
“房間號：DQ2333
觀眾人數：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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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面還有一行小字寫著：主播等級D級，距離升級還有1000粉絲。
她試著在手心點了點，屏幕上立刻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笑臉，耳邊憑空冒出了過分愉悅的人聲，“主播您好，我是您的專屬經紀人，有什麽可以為您服務的嗎？”
遲淺深吸一口氣，壓下心裏的荒謬感，毫不猶豫地問道：“怎麽讓你消失？”
“親愛的遲小姐，稍安勿躁，”經紀人似乎是早料到了她的反應，胸有成竹地回答道，“請容我先為您解釋一下本直播間的來歷，等聽完了，您再做決定也不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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